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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场 | 兵马司十周年:倾盆大雨,不如晕车吹万的倒泻狂流

2017-06-28 李笑莹 音乐财经


文 | 李笑莹

校对 | 刘而江

编辑 | 李禾子 安西西

 

没有任何语言,Chui Wan的演出在红黄灯光微弱交错的幻影中缓缓开启。此时,屋内气压潮湿、不少乐迷还在门外抽烟透气,一片氤氲之气下,音乐中好似漂浮出一种空间错位感。当《另一种爱》的熟悉旋律结束后,场地已被人群彻底占领,当中有相互依偎的情侣,手握精小啤酒的外国朋友,举着红酒杯的时尚美女,还有独自闭眼冥想的年轻人们……

 

6月23日,早前持续酷热的北京城已被雨水浸泡两日,下午6时,暴雨滂沱,伴随着狂风的袭卷,雨水好似连接在一起的皮鞭,狠命抽打在路人身上,迷潆一片。演出开始前3小时,愚公移山还很安静,正等待着一场特别的演出:兵马司十周年纪念。

 

8点一过,骤雨转零星小雨,门口开始陆续来人,早于原定的8点半就开始检票入场。今晚要在这里进行表演的两只乐队分别是被誉为“中国最好的噪音摇滚乐队”的Carsick Cars和“代表了国内地下音乐场景中怪异新奇的一面”的Chui Wan(吹万)。作为兵马司旗下最具代表性和辨识度的乐队,近年来,他们凭借极具创造力的音乐成为了中国独立摇滚的标志性乐队以及最受国际媒体关注的两支中国乐队。

 

Carsick Cars的主唱张守望说,他记得十年前乐队去杭州演出,到场人数不出40人,而今天这场,仅预售票就卖出了420张。


△ 兵马司6月23日十周年纪念演出海报

 

演出开始,人们渐渐沉睡在Chui Wan的音乐中。梦中的我们看到了在现实中迷失的自我,他正走在一条漆黑的路上,前方有灯光和烟火,但我们能感受到的并非希望而是孤独。随着节奏的颠簸,我们在这条寂躁的路上开始奔跑,跑到一片更加广阔无垠的空地,在这里我们可以尽情欢舞,俏皮又搞怪,神秘又梦幻,长久地旋转也不会感到眩晕。直到一阵冷冽又清晰有力的鼓声想起,我们回到现实,在层层泛起的迷幻波澜中再次自我呻吟、自我吞噬。

 

Chui Wan的音乐就像一场双盲测试,人们根本不需在意他们使用了哪些乐器,也不用打量他们有着怎样的装扮,闭起眼、张开耳,我们自然而然就会被他们音乐中的熟悉感所掌控。极致的旋律与多变的音效重叠,形散而意统,我们只需要跟随内心肆意而克制地摆动身体,最终在一段持久的嘈杂与疯狂后再次回归平静。直到演出结束,他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又可能连这两个字都没有说,也许这只是我们臆想中对彼此的一次告别。


△ Chui Wan

 

十分钟的短暂休息后,Carsick Cars开始了演出。

 

“大家好,我们是Carsick Cars。”主唱张守望一出场就引得台下阵阵惊呼,人群蹿动。两曲过后,前排所有的空隙都填满了人,大家开始有节奏地蹦跳起来,与Chui Wan过犹不及又意犹未尽的演出不同,Carsick Cars的现场表现冲劲十足,从第一个音符响起到最后一段呼啸急促的旋律结束,他们的音乐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就像刚刚下过的猛烈大雨,让人酣畅淋漓。

 

去年8月,Carsick Cars在愚公移山庆祝了乐队的十周年生日,眨眼一瞬,当他们再次来到这里演出时,乐迷们还是一样地疯狂。

 

《他们的一员》《蘑菇》《You Can Listen, You Can Talk》连番轰炸,耳膜如同被飞驰的列车碾过。当“再见”二字说出口时,大家当然不会同意,直到乐队返场演唱《中南海》,台下已经完全失控,根根中南海香烟飘在空中,每个人都玩到失去理智和意识 ,其中还有因为穿了拖鞋怕打滑而被好友搀扶一起pogo的可爱姑娘。当一切结束时,只有还在震颤的耳鸣能这证明今晚并不是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

 

“年轻生命的消耗像是一首风驰电掣的摇滚乐,以热情洋溢的节奏,疯狂起始,然后又在某个浑然忘我的时刻,曳然而止。电音感官的放纵、暗夜生涯的浪荡、过度爱情的沉沦、江湖义气的不归路,都是多少热血灵魂曾经走过的无悔无憾。” 也许这就是对Carsick Cars的最好解读。

 

整场演出持续到夜里一点才算正式结束,此刻大家依旧浑身湿透,犹如又淋了一场倾盆大雨。散场音乐依旧抓人,搞得大家久久不愿离开。在演出开始前因为到场的人数太多,原定在十点开始的演出不得不推延了十分钟。

 

演出开始前音乐财经与刚彩排完的张守望简单聊了几句。见面时他右肩背琴,左手提着一个印满香蕉的巨大帆布包装满他所有的必备品,他身穿黑色T恤,佩戴着他标识性的翻檐帽,这位“摇滚天才”十分亲和友善,跟舞台上的狂热截然不同。

 

作为兵马司签约的第一批音乐人,Carsick Cars和它一同走过了十年,张守望说兵马司这十年来最大的财富就是它拥有的音乐,因为他们的不计成本才让太多如烟花一样燃烧的音乐被记录下来。现在兵马司依旧“不挣钱只想创造历史”,但它早已从一家音乐“慈善机构”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独立唱片厂牌之一。


△ Carsick Cars(左一:张守望)

 

以下是音乐财经与Carsick Cars主唱张守望的部分对话:

M = 音乐财经(ID:musicbusiness)

Z = 张守望


M:兵马司十岁生日有什么想说的吗?


Z:我们太熟了,说这个太客气了。因为我们的第一张专辑就是兵马司给发的,这些年走过来我们彼此之间就像是朋友的那种关系,共同成长。


M:和兵马司的缘分是从何开始的呢?


Z:当时Carsick cars、Snapline、Joyside、后海大鲨鱼、哪吒、White我们这波乐队都是一起出来的,那时候我们经常在一个叫D-22的地方演出、合作、做交流之类的。D-22是Micheal开的,也就是兵马司的老板,不过当时还没有兵马司呢。因为我们特别喜欢P.K.14,于是我们的第一张专辑就找到了杨海崧帮我们制作,但他那时候也没制作过专辑。后来Snapline和Joyside也都录了专辑,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太年轻吧,也都没有什么名气,我们拿着专辑去跟唱片公司谈发行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太重视。然后Micheal就决定说干脆我们自己做一个厂牌,然后就把那三张专辑出了。


M:这之后就一直跟兵马司合作了十年啊,中间没有别的唱片公司来找过你们吗?


Z:我们有跟别的厂牌聊过,国外的一些厂牌也发过我们的黑胶,但我们还是会选择兵马司。第一,我觉得国内没有一家厂牌能做到品味如此统一,就是整个兵马司旗下的乐队都是我特别喜欢的。第二,兵马司在对唱片制作这一块真的投入特别大,它会全力满足音乐人的各种需求,比如让谁制作,他们会非常努力地去达成这个事情,可能国内像这样的厂牌还是少的,因为毕竟唱片已经跌入低谷了,没人再买唱片,可兵马司依旧品质至上,他们还是希望能留下一些好的东西。

 

M:你觉得兵马司在这十年间有什么变化吗?


Z:我觉得这十年兵马司最大的变化就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好乐队,并记录下了好多特别棒的音乐,我觉得音乐就是兵马司最大的财富。如果没有兵马司,很多具有艺术价值的音乐可能都会被流失掉,很多乐队如果没人签没有录音,可能就只存在于看过他们人的脑子里面了。假如Carsick Cars没有签兵马司,可能也不会玩到现在。


M:这十年让你觉得变化最大的是什么?


Z:我觉得最大的变化就是整个音乐市场跟十年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当时那些年轻的乐队都没有什么演出的地方,因为我们没什么名气,记得就有一家叫WHAT的酒吧偶尔让我们演,在故宫旁边,也就是一家20多平的小酒吧。你想,就我们几个乐队加上乐队的朋友,都得被挤到大街上看演出了。现在能演出的地方太多了,年轻的乐队可以有很多演出的机会。

 

我记得我们跟后海大鲨鱼、还有Snapline第一次去巡演,去杭州还有上海,杭州只有两个观众买了票,然后上海我记得是四十张票吧,我们当时已经非常开心了。现在可能那里面随便哪个乐队,比如说在愚公移山演出,都会爆满。我觉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可以接触这种独立音乐,然后开始去看现场演出,这是最大的变化。


M:看你们近几年在国内的演出都不是很多,反而国外的演出会更多啊?


Z:也没有吧,其实我们一直都经常去美国或者欧洲巡演,美国几乎每年都要去一次。国内音乐节相对演得不是特别多,可能还是因为有这种不同的圈子,比如说像草莓,都是摩登天空底下的音乐节,可能他们找的更多的是摩登自己公司的乐队。

 

M:在国外演出和在国内演出,让你感受到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呢?


Z:可能刚开始出去的时候,感觉会非常不一样,但是这几年就觉得国内外越来越接近了,整个音乐产业可能也比较商业化了吧,我觉得再过个五年十年,可能国内会跟国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刚开始出去的时候,国内还没有什么正经的音乐节,看到国外那些特别专业的音乐节就会感到非常震撼,而且国外会对音乐人非常尊重,不管你是多大牌的乐队,或者是非常小的乐队,他们都会特别认真地带你去参加这个音乐节,或者是照顾你。你会感觉他们对音乐特别热爱也特别尊重。这几年国内音乐节越来越多,可能就也越来越成熟了。

 

M:对国内音乐行业的发展现状你怎么看?


Z:从商业角度来讲,它的发展肯定是良性的,但是这个有利有弊,如果整个音乐产业变得非常商业化的话,它可能就会变的比较像流水线一样。因为其实国外的摇滚乐就是流行音乐,但是国内可能这些独立音乐,还是比较新的东西。如果国内的这些商人们开始无限挖掘摇滚乐的商业价值,那它可能就会变成跟流行音乐一样的形态了。


△ 兵马司6月23日十周年纪念演出现场


M:今晚和Chui Wan的演出会同台吗?你怎么看待这支乐队?


Z:本来有这个打算,但是大家都挺忙也没来得及准备,所以有点可惜吧。


我特别喜欢吹万,他们是国内我最喜欢的乐队。但他们确实没我们那拨乐队运气好,就是有一个整体的环境或者好多乐队聚在一起,然后形成这么一个浪潮。其实每个地方都是,比如像纽约、伦敦,这些地方都是一个浪潮之后,可能会空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另外一个浪潮。如果你没在那里面,就会觉得稍微有点孤独。

 

M:你们接下里有什么打算吗?


Z:我们最近正在商量第四张专辑呢,可能还是会找杨海崧做,前几天也跟他聊过了,我们想尝试在很多不同的场合录制,而不仅限于录音棚内。我个人的话还想尝试做一些电影配乐什么的。

 

M:今晚会把《中南海》放最后唱吗?


Z:不确定。

 

M:彩排的时候没定吗?


Z:没有,我好久没演这个歌了。


M:彩排的时候没商量啊?


Z:没有。我们都是演出之前才定演出的曲目。

 

M:这么任性?没次都这样?


Z:对,我们会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因为你彩排时的心态跟你上场演出时的心态会不一样,可能排的时候好好的,在场上突然就不想演了,也许演另一首会更好。


M:如果真的演了,你觉得是不是还得“中南海”满场飞?

 

Z:可能,应该,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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